阴转晴、冷、星期三、中秋、雨诗留宿
如果窗外的木棉穿上雪就好了，才不会浪费这月光。我听到雨诗说。
才怪。
正抱着月饼猛啃的某只才不会管它月光不月光呢，我看着雨诗，只怕是月光都成了浇在食物上的奶油了吧。
“才不要在月饼上淋奶油呢！”雨诗拾起掉在窗台上的玉米粒，细瞧下似乎是瓜子仁，这之间的些许空隙让她有时间来反驳我，顺便教育我对食物的品味，“淋上奶油的月饼我只承认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月饼！”
更正，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反驳我，拜托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好吗会喷出来的！
我探手接住了从她手中掉下的月饼块，思考了数来秒，叹了口气，放在了碟子的角落里面。
所以说吃东西时在餐桌上吃啊……坐在窗台上会被楼下的人看见裙子底下的吧……？
这么想着，我却和雨诗一样坐在了窗台上，盘起了双腿，楼下木棉摇摇晃晃，身边雨诗也摇摇晃晃。
“阿绫喔。”雨诗抹了抹嘴，跳下窗台，跑到餐桌的另一端拿来了一包抽纸又擦了擦手。罢了罢了，好歹知道擦嘴了对不对……
我大概理解了雨诗是暂时不打算再吃了，拿起盖子犹豫了一下，天知道这只吃货的暂时是多长时间，可现在不盖上一会儿会不会就不太好吃了？
还剩下六块月饼啊……不如我也吃一块吧。
用眼神征得了雨诗的首肯后，我小心翼翼地在月饼们的头上虚划，唔，哪一个雨诗不太喜欢吃呢……
沐子哥在回家之前就把月饼取出来摆在了碟子里了……这之前还看不出来他有摆食物的才能，嗯，决定了，如果雨诗把我家吃穷了的话就让沐子哥当服务员赚饭票钱吧。
这样想着，却被雨诗趁机抓住了手按在了左数第二个月饼上，在“可恶，这样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味嘛”这类的想法出来之前，她竟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
“阿、阿绫！你玷污了这个月饼！你、你得负起责任呢！”
喂停一下这不是你的手吗？警察叔叔这里有个嫌疑犯正叫着惩罚作案工具的话推卸责任喔？
分、分食了——之类的突然心动的想法真是一点也没有，真的。
“好吧……不过一会你洗碟子。”我在“交给沐子不就好了么”的小声嘟囔下咬了一口这块月饼，给我加上“哥”字啊你这只吃货，难道还想做我嫂子的吗小丫头！
呜——
“这什么——”
完全没有自觉的某只在我吃下去之前就已经扭头捂着嘴笑了，可恶，这样还吃下去的我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她了？
“莲蓉蛋黄……”我将几乎翻了出来的胃袋咽了下去，后小舌努力地顶着温泉关，想来斯巴达三百勇士在面对汹涌而来的波斯军队时满脑子都是卧槽和莲蓉馅的月饼吧。
可恶，我不讨厌鸡蛋，也不讨厌月饼皮，可为什么这两人在一起就这么恶心啊你们是笨蛋情侣吗！
说回来为什么用生水洗过的苹果就可以直接吃啊！
“莲蓉？”洛雨诗歪歪头——别以为你卖个萌我就会原谅你——眨了眨眼睛，“莲蓉不是荷花吗？这是鸡蛋喔？”
这个人绝对是在想着“哇除了玫瑰居然还有别的花能吃诶好想尝”的吧！
看着读了几本语文必修课本就叮里哐当的洛雨诗，我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不是，这个，芙蓉才是荷花。”
“素这样的啊……”停一下，都是女孩子所以卖萌真的没用的、的啦？
就在我整理心情准备说她两句时，雨诗从窗台那一端弯下直起的身子突然倾过来，跨坐在我的一条腿上，慢慢地向我爬来。
等、等一下，你衣服料子划过连裤袜的感觉都点凉……眼神、眼神别这么认真啊！还有雨诗你肩带掉了，你、快住手啦你的膝盖在往哪里顶呀！
不要舔嘴唇呀……
我突然感到脸上一凉，睁开双眼，雨诗坐在我的大腿上用手指轻轻抵着自己的嘴唇。是吃掉我嘴边的月饼块了吗……？
“这样就算是和作案工具连坐了！”雨诗眯起双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满足的猫。
你坐直后绷紧脊背的样子很犯规喔。
我猛地翻身压倒了雨诗，在这小妮子哇哇乱叫之时拆开了她的发髻。黑下来的天空将窗户装饰成了镜子，雨诗对着散着头发的自己呲牙咧嘴。
还好窗台被设计成可以躺在上面看风景的形式，可以容忍两个女孩的些许打闹，可装月饼的碟子没打算容忍我们。
它在翻滚后发出了一声悲鸣。
这下子刚才被我放在碟子一角小块和所有的月饼同流合污了呢。
“没关系还可以吃！”雨诗慌忙跳下窗台，口中念叨着什么三秒准则。
“可你刚才又用脚踢到月饼们喔？”我探头去看雨诗，用双手支起脑袋。沐子歌真是好样的，知道雨诗不靠谱，特意买了麦秸秆的盘子。
“没事没事，我有穿着……”
大概是感觉到从足尖传来的凉意吧，雨诗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真是对不起，咱家不是地暖呢。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丢在墙角的白色丝袜，雨诗说着窗台好滑脱下袜子的画面从两人脑海里闪过。
不过如果她穿着袜子会更糟糕吧……我回忆起刚才雨诗爬过来时摩擦大腿的触感，打了个寒战。
“呜哇。”
我将视线转移到月饼身上，替雨诗棒读出声。
“再说为什么有穿着丝袜踢到食物就可以吃了的道理啊……”果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少女逻辑就是与众不同。
“不，其实光着脚踢到也是可以吃、的、脚、光着……
等一下，请不要一边念着乱码说着恐怖的话一边看着我的脚好吗？她们既不是光着也不可以吃喔？
“今天的月亮真像月饼呢……”
哇，暗示了。
“今天的月亮好像哈根达斯冰淇淋月饼呢……”
哇，明抢了。
“好吧好吧我给你拿。”我从收拾完月饼刚上来没多久的窗台上又跳了下去，地板的温度即便是穿着丝袜也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走到厨房的尽头取出沐子哥今天带过来的冰淇淋月饼，走回来时，发觉吃货正呆呆的望着云层的后面。
“怎么，想家啦？”我有些讶然，吃货居然挪窝去帮我拿了条毯子，也亏她这么冷还能不穿打底裤吃冰淇凌。
“怎么会。”雨诗摇了摇头，“我家又不在月亮上。”
雨诗的父母又在出差，西藏的高速公路今天通车了，新闻推送带着喜气和中秋的节日提醒一起出现在通知栏的横幅上。
有盈必然有亏，出圆必然藏损。
夜风吹开了夜空的黑色，一碗墨汁泼散在了云彩的宣纸上，三两笔勾勒出了夜归的鸟，却没有月光愿意做枯笔拉扯出夜归的巢。
“就连中秋的月亮都不是圆的呢……”雨诗抱着腿，声音闷闷的，小到刚好可以让我装作没听见。
就算听见了，我也只能说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种蠢话吧。除了陪在她身边。
那和现在又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我没听见。
“喂，雨诗，你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抢我的毯子啊。”
嘛，无所谓了，看在你红着脸说“又、又不是给你取的”的样子上，就由着你吧。
我掀开红色毯子的一角，让他将我们二人拥在怀里。雨诗之前洗过的头发缠绕着我家洗发水的香气。
我理了理她刚刚炸过的毛，弯下手指轻轻蹭开她脸上留下的巧克力皮。
好啦，好啦，不要用脸蹭我啦。
看着吃货吃东西的样子总是能引起人的食欲呢，我这样想着，却没有去拿放在盒子里的另一块冰淇淋月饼。
月光总是这样恰到好处，清冷的光芒微微拂过雨诗睡着的脸庞，又不至于吵醒她。沐子哥应该快到家了吧？买饭买了这么久，就连我都没忍住吃掉了本该是甜品的月饼。我不聚焦地意会马路上车群尾灯拉出的流光，忍住戳雨诗脸颊的冲动。
也许戳醒她后雨诗会像刚换门牙的小孩子一样含糊不清地问我“开、开饭了吗？”吧？
别想啦，要忍不住啦。
“哥也应该一起吃就好了……”我心不在焉地组织起语言，可它们到嘴边又不小心被我弄散了。
“如果窗外的木棉穿上雪就好了，才不会浪费这月光呐……”
雨诗喃喃的说着梦话。
即便依偎在一起，我们也各有各的心事。
我不由得翘起了嘴角，撩起她搭在脸上的额发，凑到她的耳边，用尽可能最让人安心的气声，念出了这句想说了好久的话：
“这里，也是你的家喔。”
P.S.
记得提醒洛雨诗在这个月末之前做好学科自主研究资料，
还有让哥哥看看白色恋人有没有再贩。
2017.10.4 中秋
露气微寒，将凝结也
顺便缅怀一下被吃的月饼们
林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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